辛集沒有說話,他慢悠悠的來到老瞎子身邊,看一眼老瞎子身上的蘇婉。
“小月,你爸我在云隱鎮那么多年,早就看透了,除了生死,其他的都是小事。”辛集語重心長的說道。
辛嬋月冷著臉:“爸,你以前給我說的,不要做一個忘恩負義的人,而你今日做了什么,我們為了救你和云隱族的人大戰。
李安回來之后,又費盡千辛萬苦來救你,李伯也出了不少力,你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情!
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辛集嗎?”
說道最后,辛嬋月直呼父親的大名。
辛集冷笑一聲:“你還真是愚蠢,與蘇老板合作,我能得到大量的錢財,足夠你我父女兩人一輩子衣食無憂。你也不用再為了幾個臭錢去和那些尸體打交道,不用起早貪黑,冒著生命危險。”
“你住口!”辛嬋月厲喝一聲,“我掙的錢固然不多,但是我的錢干干凈凈,我用得心安理得,而你的那些錢,我不稀罕。”
辛集搖搖頭,看著辛嬋月的臉,認真的說道:“冥頑不靈,還記得小時候我和你說過的話嗎?爸爸這一切都是為了你,為了我們的家,爸爸說過的話,永遠不會變的。”
辛嬋月暮色冰冷:“你說的話我一直都記住,今天也不必再重復,我絕對不會讓李伯出事的。”
辛嬋月說完,看向李安和吳事兩人:“我們上。”
話音落下,辛嬋月提上彎刀,欺身而上。
李安手握著銅錢劍緊隨其后:“吳事,你放出蠱蟲,查看一下村子里的情況。”
“好。”吳事沒有加入戰斗,退到一邊。
他將蠱笛放在嘴邊,輕輕一吹。
不多時,地上變爬出密密麻麻的小蟲子,各種各樣的都有,窸窸窣窣的往村子里散去。
另一邊,辛嬋月沖到辛集的身邊,一刀劈向辛集,絲毫不留情。
“丫頭,今天就讓爸爸和你切磋一下。”辛集腰間一拍,拿出來一把同樣的彎刀。
只是他手中的彎刀看上去年歲更久。
父子兩人你出手我格擋,我再出手,圍著老瞎子就打起來。
“哈哈哈!父女反目,這就是阻止我的下場。”蘇婉附在老瞎子的身上,笑得猖狂。
李安緊緊握著銅錢劍,現在老瞎子在蘇婉的手中,只有蘇婉一個念頭,老瞎子就會變成傻子。
所以李安不敢對付蘇婉,只能另想辦法。
“李安,快來幫忙。”
不過幾招,辛嬋月就累得不行。
她的一身本事都是辛集教的,辛集練了幾十年,辛嬋月哪里是他的對手。
“好!”李安答應一聲,手握著銅錢劍,直接朝著辛集攻過去。
蘇婉更加得意:“辛集,殺了李安,我所有的錢都是你的,反正我已經死了,這陽間的錢我一分都帶不走。”
“好,如果你敢騙我,我一定會讓你永不超生。”辛集也放狠話。
話音落下,辛集招招致命。
辛嬋月冷哼:“你敢,你敢殺李安,那我就敢殺你。”
李安的銅錢劍在夜色中嗡鳴震顫,劍身上三十六枚古錢泛著詭異的青芒。
院中的棗樹夜風里簌簌作響,辛集一刀劈向李安。
辛嬋月急忙伸出彎刀去擋,李安也也同時祭出銅錢劍。
只是,辛嬋月慢了一步,辛集一刀劈在李安的銅錢劍上。
當!
李安只覺得手掌發麻,銅錢劍直接掉落在地上。
“好大的力氣!”李安只來得及低喝一聲,辛集的刀就落在李安的手上。
“李安!”辛嬋月大驚。
“哈哈哈!”蘇婉也哈哈大笑起來。
好在銅錢劍卸掉了辛集的大部分力道,李安又及時縮手,劈在手上的力道不大,只是輕微的出現一道傷口。
說時遲那時快,李安一個側身,一把抓住辛集的手腕,想要去奪辛集的彎刀。
只是,辛集也是經驗豐富之輩,哪里那么容易就被李安將刀奪取。
兩人就此糾纏下來。
辛嬋月想要出手,又怕傷到李安,只能眼睜睜的看著。
“啊!”
片刻后,李安痛呼一聲,捂著手腕,一下子退開。
“小子,想和我斗,你還嫩了點!”辛集望著彎刀上的鮮血,根本不將李安放在眼中。
“辛集,不錯。”蘇婉的嘿嘿笑起來,“我要讓這個破壞我大事的人付出代價。”
辛集看著老瞎子身上的蘇婉,靠近幾步,問道:“答應我的事情,你不會食言嗎?”
“那是當然,只要你殺了李安,我就將密碼告訴你。”蘇婉答應到。
“好。”辛集爽快的答應一聲。
突然,她刀鋒一變,沾染著李安鮮血的刀背在老瞎子的后背輕輕一拍打。
“啊!”蘇婉凄厲的聲音響徹夜空。
下一刻,李安一張靈符貼在老瞎子的背上,蘇婉想要再回來,卻怎么也進不了辛集的身體。
“李安你去對付她。”辛集輕喝一聲,急忙去救老瞎子。
李安點頭,朝蘇婉追去。
他青白指尖爆出十道血線,李安旋身踏著八卦位后仰,銅錢劍鞘格住致命一擊。蘇婉嫁衣翻涌如血浪,發間金簪突然化作百枚銀針暴射,釘入廊柱竟滲出黑血。
\"鏘!\"
李安甩出七枚開元通寶結陣,銅錢與銀針相撞炸開幽綠鬼火。
蘇婉長袖卷住天井古槐橫枝,倒掛俯沖時頸間白綾如巨蟒絞殺,李安靴底青磚應聲碎裂。
\"鎖!\"
三張朱砂符貼地飛旋,燃起的氣墻卻被鬼氣腐蝕出破洞。
李安咬破中指抹過劍身,銅錢劍頓時泛起龍鱗金紋,劈開白綾的瞬間,斷裂的布條竟變成吐信的赤鏈蛇。
蘇婉厲嘯,李安耳際滲出血珠。
就在蘇婉五指成爪掏向心口時,李安忽然抖開袖中墨斗線——浸過黑狗血的絲線纏住鬼腕滋滋冒煙。銅錢劍順勢刺入蘇婉心口,劍尖挑出的卻不是心臟,而是一截焦黑的古琴弦。
琴弦繃斷的剎那,蘇婉周身怨氣如琉璃迸裂。
李安甩出最后一張雷符,青紫電光中,女鬼化作杏花瓣四散,唯留那根染血的琴弦纏在銅錢劍上嗡嗡震顫。
檐角殘鈴輕響,滿地銀針已銹成齏粉。
“李安!”凄厲的喊聲回蕩在上空。
李安沒有停留,回到老瞎子身邊。
好在老瞎子身上的傷不重,李安本身也會醫術,給老瞎子治療一番,又換上一身衣服,讓老瞎子躺在院中的躺椅上。
“爸,這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辛嬋月這才問道。
辛集看一眼周圍的三個年輕人,說道:“我醒來后,就有人秘密接觸我,讓我聽他們的安排,將會得到豐厚的報酬。
我沒有和你們說,不想打草驚蛇。
就在今天晚上,我發現村子不對勁,所有的人似乎都睡得很沉。我急忙來到李師傅,卻不曾想看到他吊在這里。
那個叫做蘇婉的女鬼告訴我,她就是背后找我的人,她因為李安而死,想到要拉著李安下地獄。
我對付不了那個女兒,而且李師傅還在他的手中,蘇婉監視得比較嚴,我不能和你們聯系,只能想辦法看能不能解救李師傅。
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。”
辛嬋月苦笑:“你應該事先和我們說,我們也好有所準備,也不至于發生今天這一出。”
辛集也知道理虧:“我這不是想要套出背后人的目的,也怕你們藏不住事兒嘛!”
辛嬋月無奈。
李安看向吳事:“村子怎么樣?”
“村子沒事,明天醒來大家都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么。”吳事說道。
李安松了一口氣:“那就好,我就怕因為我的事情,讓村子的人遭罪。”
看到李安的樣子,辛嬋月輕輕一笑,然后好奇的問道:“李安,你怎么知道我爸是假裝的?你對我爸又不了解。”
不僅僅是辛嬋月,就連另外三人都好奇的看著李安。
李安微微一笑:“我的確是不了解辛叔,但是我了解你,你找辛叔這么多年,我覺得你不可能一下子就能對辛叔說出那樣的話來,就算對他失望,要斷父子情面,也不是這一會兒。”
辛嬋月點點頭:“的確是這樣,當然,如果我爸真的傷害你們,那我也不會留情面。”
“你這丫頭。”辛集寵溺的一笑,“還好你記得小時候我給你說過的話,人要重情重義,不管什么時候,都不要變。”
“是的,我就是記得爸說的這句話,我才知道爸是在提醒我。”辛嬋月說道。
吳事站起身來,打了個哈欠:“這件事總算是告一個段落了,我又累又困,我要休息了。”
辛集也起身:“你們累壞了吧!趕緊去休息。”
大家各自回屋休息。
第二天,雙星村一切照舊,村里人的醒來,沒有發現什么異常。
罐頭廠的生產如火如荼,新的廠房也在建立。
李安去廠子檢查一番,沒有什么問題,不過他還是在隱秘的地方貼上一些靈符,以免有人搗亂。
這一天,李安收到道教協會打過來的電話,說是李安鏟除邪教頭子蘇婉,要來感謝他。
李安和老瞎子兩人盛情接待這些人。
“李安,我竟看不透你的命格,不過我大概看了一下,你的命格與雙星村脫不了干系。”
說話的是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,這人姓張,是道教協會元老級的人物。
若不是他不想理俗事,會長就是他的。
李安也謙虛的說道:“前輩果然洞若觀火,一眼就看穿了。”
老人哈哈一笑:“我道門中人,就是要與天斗,你這里的情況還不是很好,老頭子就忙你一把。”
“那就多謝前輩!”李安躬身道。
此時李安還不知道,老人說的幫他一把,竟然是帶著整個協會的人,每一個人都出一個老物件,幫你們固定這個大陣。
那陣容,李安除了震撼,還是感動。
老人臨走時,對李安說道:“從此以后,任何妖魔鬼怪都不可能在雙星村搗亂。”
李安感激涕零。
只是,這個消息卻不脛而走,雙星村越來越熱鬧,很多人連鎮子上都不住,直接要搬到雙星村來住。
一時間,雙星村房價飛漲。
吳事興致勃勃的,在雙星村搞起了商品房,以他的話說,以后雙星村會越來越繁華的。
李安每天接五張單,辛嬋月偶爾出去掙點錢花,只有吳事一天閑得很,因為他就一個家族在養他。
家族那邊也不在催他,憑他跟李安的關系,只要李安一有辦法,鐵定會幫助他們。
辛嬋月把最后一塊杏脯塞進李安嘴里時,青瓦檐角的銅鈴正撞碎南風。
李安蹲在溪邊磨鐮刀,看著倒影里追逐的孩子——一個男孩兒舉著新編的蟈蟈籠滿場跑,女孩兒緋色裙裾掃過蒲公英叢,驚起流螢似的白絮。
\"李安!\"少女突然旋身,鬢角粘著鵝黃的槐花瓣,\"你昨日埋在灶灰里的叫花雞該熟透了!\"
鐵匠鋪傳來的打鐵聲突然停了半拍。吳事抹了把汗津津的脖子,從懷里掏出還溫乎的烤紅薯,掰開的瞬間甜香混著井水涼氣,驚走了李安腳邊汲水的翠鳥。
午后暴雨來得急。三人擠在祠堂戲臺底下,聽雨點敲著百年楠木雕的牡丹亭。
辛嬋月琉璃瓶里的螢火蟲明明滅滅,映著褪色的杜麗娘戲服。吳事用麥稈編的蚱蜢忽然蹦到李安肩頭,須角還沾著濕漉漉的槐香。
\"看好了!\"少年突然沖進雨幕,古銅色脊背繃緊的瞬間,竟單手舉起碾場的石磙。
積雨從凹槽傾瀉而下,在青石板上沖出蜿蜒小溪。辛嬋月的木屐清脆地踩過水洼,鬢間銀鈴與雨聲合著某種古老節拍。
暮色染紅打谷場時,李安摸到谷堆深處的酒壇——去年重陽偷埋的桂花釀。辛嬋月摘來井水湃過的嫩蓮蓬,吳事不知從哪摸出包椒鹽南瓜子。三雙腳丫懸在曬場邊的老柳樹上晃悠,驚得歸巢的麻雀撲棱棱掠過金色麥浪。
當北斗七星亮到第七顆時,祠堂方向忽然傳來破鑼嗓:\"三個小崽子!把我腌醬瓜的陶罐還來!\"
月光下的麥田頓時漾開三道銀痕。李安回頭望去,辛嬋月遺落的琉璃瓶正在草葉間流轉微光,像墜在人間的星子。
“李安,你說,我們的故事有人會喜歡嗎?”辛嬋月突然問道。
李安仰頭,看著星空。
“別傻了,每個人都是自己故事的主角,他們有自己的故事,沒有那么多時間來看我們。”
辛嬋月陽氣嘴角,現在她越來越愛笑了。
她起身,拍拍身上的灰塵:“那我回去睡覺了,拜拜。”
吳事也起身:“我也睡了,拜拜。”
“拜拜!”
李安看著夜空,輕聲說道。